5毫米的新.格言杂志上的,求文章

5毫米的新.格言杂志上的,求文章
5毫米的新.格言杂志上的,求文章

5毫米的新.格言杂志上的,求文章
文/ 猪小白
1
顾眉双肩的书包里总是插着一把尺子.60厘米长,不锈钢制的直尺,四棱见线,厚重而突兀地在阳光下闪出刀剑般的冷光.
这样的装扮让瘦小的顾眉,在莺莺燕燕的女生堆里,显出一点小小的滑稽.但顾眉并不理会这些,她在心里只当自己是一部武侠小说的女主角,背负利剑,独自行走江湖,悲壮而决绝.直尺的一端,有个小拇指粗细的圆孔,顾眉用红丝线结成璎珞系在上面,这使得那把钢尺远远看上去,更像一把剑.只是,这是一把没有开刃的剑.
有个词叫“重剑无锋”,雍容而凛冽.每天晚上睡觉前,她都会关上房门,在心里默念着这个词,并同时做一个从书包里拔出钢尺,向前劈刺的动作.每一次的动作,都郑重且一丝不苟,像一个仪式,有着杀气腾腾的庄严.
上高中以后,从学校到家只有两站路,但却要经过一个僻静的小巷.每次晚自习回家都很晚,在设计院上班的爸爸就找了这样一把钢尺,让她拿着壮胆.
最初的时候,顾眉每一次挥“剑”劈出,就想象有一个坏人被她击倒在地,但两年多过去了,她从未在小巷里遇到过坏人.只是后来,那个在想象里被她击倒在地的人变成了林雪.林雪是顾眉同班的一个美丽女生.她并不是顾眉的敌人,她只是每天坐在陆水旗自行车后座上回家的女生.
2
顾眉喜欢陆水旗,陆水旗是校篮球队的主力,是一个能像玩魔术一样玩篮球的男生.很多女生天天聚在篮球场边看他打篮球,为他尖叫.尖叫的女生中顾眉的声音最大.她对他的喜欢从来都不加掩饰,但能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回家的女生却并不是顾眉,而是林雪.很多男生为此感到不爽,顾眉比那些男生更不爽.
每天放学,顾眉尽量第一个走出教室,早早离开学校.她不想看到林雪坐在陆水旗的自行车后座上,张扬而得意的笑脸.看不到,就会少一些恨意,少一些心痛.
也有恰好躲不开的时候,顾眉就低了头,逃也似的急从他们身边闪过,像一只挨了打的狗,伤痛且狼狈.也有很多男生喜欢顾眉.在校门口,常有人会突兀地把自行车横在她面前：“我带你吧,顺路.”
每当此时,顾眉就把两道粗黑的眉毛一扬：“我又不是行李,谁要你驮?”失了面子的男生就会红了脸,悻悻地离开,然后,把恨意记到陆水旗的账上.
校园里的恩怨就是这样的不合逻辑,就像顾眉憎恨旅行一样,那些被顾眉伤了自尊的男生,他们把气撒在陆水旗身上.所以,在男生堆里,陆水旗的人缘一直很坏.这一半是因为林雪,还有一半却是因为顾眉.
3
每周六的下午,陆水旗都会来学校打篮球.而顾眉也总会来球场边看陆水旗打篮球.那个下午,陆水旗约好的队友还没有来,他就一个人练投篮.林雪也在,她站在篮板下帮陆水旗捡球.以往,捡球都是顾眉的专利,但是今天,顾眉来晚了,当她远远地看见林雪,刚转身准备离开,却被林雪的尖叫给吓了一跳.
四个男生正把陆水旗围起来拳打脚踢,而林雪吓得蹲在地上,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.男生打架,即使输了也并非什么大事,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,却让陆水旗变成了全校的笑柄.顾眉像一阵风,突然出现在那四个男生面前.她只一伸手,随着一道寒光闪过,插在书包上的钢尺就直直地抵在了离陆水旗最近的那个男生脖颈上.所有的人都愣住了,静默的空气里甚至听得到顾眉眼里咝咝啦啦燃烧的怒火.
也许是被顾眉的凶悍给镇住了,也许那几个男生只是不屑同一个小女生动手,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下,就耸耸肩,吹着口哨离开了.
陆水旗爬起来的样子有点狼狈,还有一点气急败坏.他连篮球也没拿,抓起篮筐下的自行车,疯了一样踉跄着离开了.
那以后,他再也没有同顾眉讲过一句话,林雪也从此失去了她的专车.陆水旗独来独往,他的车后座再也没人坐过.
临近高考,校篮球队解散,不再打球的陆水旗像一根失了水的黄瓜,自由活动的间隙总趴在课桌上打瞌睡.他这样消沉,让顾眉很悲伤.
她常常对着他的背影发呆,想起那个周六的下午.她想,要是那天没去操场就好了,那样,即使他挨一顿打,也总比变成一个需要女生保护的“粉男”强地多.顾眉知道,她欠了他太大一笔债,她必须有所补偿.
4
陆水旗英语最差,而顾眉的英语一直是班上最好的.顾眉祈祷着,在高考时她能帮上陆水旗一把.只要英语能考个差不多,那么陆水旗也能上一所不错的大学.如果可以在大学成为同学,她或许就有机会坐上他自行车的后座.那么,她也可以像曾经的林雪一样风光.
高考座号在顾眉的期盼中出来了,陆水旗和她是斜对角的位置,这让顾眉非常高兴,因为斜对角的人将是同一套试卷.
但是具体到底怎样帮,却是个难题.顾眉并没有作弊的经验,苦思冥想了好几天,也没想到好办法.晚上睡不着时,顾眉就爬起来一遍遍“练剑”,逼迫自己冷静下来.长期以来,这都是她治疗失眠最有效的办法.
灵感就是在这时降临的.当第一百“剑”劈出的时候,顾眉想到了手中的钢尺.尺子属于可以带进考场的文具,那么为什么不可以在尺子上做文章呢?她这把尺子有60厘米,以5毫米为一个单元,就可以分隔出120份.英语试卷有一大半是选择题,如果把选择题的答案用毫米刻度标示出来,那么即使她当着监考老师的面把答案递给陆水旗,也不会有人怀疑.
这个天才的想法激动得顾眉一夜未睡,第二天一到学校,她立刻写了一个小字条扔在陆水旗桌上.她在字条上写的是：1毫米是A……4毫米是D,7毫米是B……13毫米是C,以此类推.
字条刚递过去,上课的老师就进来了,顾眉看见陆水旗把那张字条装进了裤兜.直到坐进考场,陆水旗依然不和顾眉讲话,但顾眉的心里却满怀欣喜.
英语试卷对顾眉来说并不难,她早早就答完了全部题目,剩下的时间,她把钢尺压在答题卡上,表面上做出一副认真检查的样子,暗地里却拿着一枚早就准备好的大头针,在钢尺的毫米刻度上,一道一道标示出所有选择题的答案.
距考试结束还有20分钟的时候,顾眉第一个去交卷.她站起来,大大方方地把随身带了三年的钢尺放到了陆水旗面前.
走出考场,松了一口气的顾眉感到手指火烧似的疼——她的手指已经被大头针磨得起了水泡.但顾眉却由衷地感到愉快,她知道,欠陆水旗的债终于还上了.
可高考成绩出来,陆水旗却因为英语成绩只有38分,勉强上了一所专科学校,这让顾眉很惊讶,也很纳闷.那一年,顾眉的英语成绩全校第一,她在选择题上拿了满分.此后,她与他,再无联系.
一年后的同学聚会,他们才又坐到了一起.隔了时间的帷幔,所有的纠葛都被遮掩,顾眉终于鼓起勇气问陆水旗：“我把选择题答案都传给你了,你怎么只得那么一点分数?”
陆水旗淡淡一笑：“你是说那些在尺子上的标记吧,说实话,我也是鼓了好大勇气才没有抄那些答案的.不过我想,我得对你说谢谢!”
陆水旗站起身,端起面前的酒杯说了声“谢谢”,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.
顾眉绝没想到,陆水旗会故意不抄答案.他为什么要固执地拒绝自己的好意呢?疑问在顾眉的心里翻腾,她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.
陆水旗看着顾眉,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：“其实,我还应该向你说声对不起,你的好意我懂,但我的自尊心太强了,我不想被同一个人用同一把尺子搭救两次.在球场上我已经熊了一次,我不想在考场上,让自己再做一回pink man……”
他后面还说了什么,顾眉一句也没听见,她只感到当年在考场上,被大头针磨破的手指又一次清晰地疼了起来,一直疼到心底.原来,她5毫米的心事,一直在被他——误读.
聚会结束已经很晚,顾眉向大家道别后,刚要坐进停在路边的出租车,陆水旗却伸手把林雪让进了车里.看着林雪得意地绝尘而去,顾眉尴尬地站在原地张口结舌,她本能地把右手向后背伸去,但她的那把钢尺早隐没在岁月里了.就在此时,陆水旗把一辆自行车推到她面前：“我送你吧?”
顾眉一愣,曾经朝思暮想的自行车,就这样从天而降了.一瞬间,她竟有些不知所措,一张嘴却鬼使神差地丢出一句：“我又不是行李,谁要你驮!”
陆水旗笑着摇摇头：“别死撑了,我知道你一直想坐我的自行车,今晚我是为你才特意骑自行车的.”
5
多年以后,顾眉一直都记得那个夜晚,风很温暖,街灯像梦里的霓虹,很亮,很美.陆水旗的自行车,像风,带着她穿过记忆的街道与人群,他的衬衫被风鼓成了一面帆,她满心的委屈,就这样被那个夜晚包裹.顾眉把脸紧紧贴在陆水旗背后,眼泪像决堤的水,一直流啊流,直到把他的衬衫也濡湿.
陆水旗回头问她：“你怎么哭了?”
“没有,”顾眉大笑着说,“我只是眼睛出汗了.”